紅檸檬 花宵 道中

荀練和趙雲都是一身白衣，在燭火映照下衣色淺紅偏黃。

「真像在辦喪事呢。」荀練跪在趙雲面前解下他的褲頭。

「妳才是在辦什麼事！？」趙雲一把抓住荀練的手。

荀練回到房裡的時候，趙雲已經端坐在裡面看書。

燭火下的趙雲，氣定神閒地捧著書，手上拳頭一張一握地在鍛練指力，聽見荀練進門的聲音，淡淡地說：「吵架的時候妳就淨往孔明先生那兒吐苦水去。我聽說妳離開之後，也只跟孔明先生寫信。」

荀練挑挑眉，問道：「吃醋了？」

「別內訌了行不行？」諸葛亮一手托腮，一手放在桌案上敲個不停。

「沒內訌，只是他無理取鬧。」荀練冷冷地說道。

「都回來了，了不起成個親。我們還有要事要辦，孫權要把張昭的女兒，那個東吳殺將蓉公主嫁給主公。」諸葛亮完全不在乎趙雲的感受，默認了荀練的娶妾說法，「這周瑜安的是什麼心？」

『他被裝成一具屍體回到桂陽來，總該有知道的權利吧！』

此話一出，趙雲再也笑不出來。

名義上是夫妻實質上也是夫妻的兩人就這麼對坐著相望沉默，荀練有時候心虛眼神飄忽，趙雲卻死死地盯著荀練。

「現在是什麼狀況？」趙雲挑眉，他現在又被五花大綁，綁在熟悉的桂陽裡，這個場景好熟悉，全身被扎滿了針。

不要告訴他待會先進來的又會是孔明先生。

「啊，你醒啦。」這個令人超不爽的聲音出現在門口，諸葛亮又一身黑袍站在門口閒閒地搖扇。

「子龍。」荀練看著趙雲，眼淚不知道為什麼奪眶而出，她心下暗咒自己，下定決心要逃跑的是她，但是先看到對方卻忍不住哭出來的竟然也是她，未免也太不爭氣。

趙雲走到荀練身邊，面不改色地將荀練扶起，看見荀練依舊是一身白衣，但是微凸的小腹讓他心臟狂跳不止。

「所以孔明先生說的是真的，妳懷孕了？」趙雲顫巍巍地看著荀練的肚子。

「師父……姊姊，我不知道妳為什麼要躲到這裡來，卻又偷偷捎信給諸葛亮。」荀珂一臉無奈地看著埋頭苦幹的荀練。

荀練這兩個月以來一直在寫信並且翻書。

荀練搬來之前，荀彧和小乖畢竟愛女心切，將家裡書庫裡屬於荀練的書都給搬了過來，荀練那邊也從劉備的軍醫營裡偷了一些書卷五鬼搬運搬到了這裡。這些日子以來荀練埋首苦讀的就是這些書籍。

給愛徒小練：

若是拿到這封信，想必妳已經用了妳的方式解了我兒雲的蝕心蠱了。從今天起，妳不但是我的徒弟，還是我的媳婦兒，這點可別否認。

我知道妳學醫毒學得不是靠興趣，而是靠腦袋，除了學醫毒之外，妳還跟著荀老妖學了很多東西。光靠腦袋學出來的東西不可能會多精的，想成為神醫或是毒王，妳還早個一百年，所以只能由為師來替妳解答。

趙雲酒醒之後，發現全身被五花大綁，身上被扎滿了針，又被荀練擺了一道。

於是乎他被綁在這裡已經有一整個上午了，除了一個小士兵顫巍巍地在門口跟他說：「太守、那個、夫人說、在孔明先生來到桂陽之前，都不能夠替你鬆綁。」說完之後一溜煙就逃掉了。

趙雲當下像是整個被挖空靈魂似的，怔怔地被綁在榻上。荀練一定是逃跑了，逃到哪他根本不知道，諸葛亮一定知道些什麼，但是卻瞞著他。但是他現在動彈不得，荀練臨走前還很好心地在他身邊放了一塊餅還有一盤水，料想是沒有半個小兵敢進來餵食他，只怕要活生生被抓起來打個半死。

荀練現下正乘著馬車，長途跋涉，來到了她在之前購置在常山真定的小屋。

這兒是趙雲出生的地方。蠢笨如趙雲，絕計不會找到這裡來，想都沒有想著。

更何況這裡現在是曹操軍的領地。

一路打到了桂陽，趙雲與荀練奉令在此紮軍。原本的桂陽太守姓趙名範，趙雲在對方投降的時候，對趙範依舊是禮遇有加，這是他對降將的一貫態度。

荀練這時候已經完全跟趙雲分房睡，趙雲每天只能透過士兵的回報得知荀練的行動。荀練幾乎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，說是研究藥材，連飯都不跟趙雲吃了。

荀練換起寬鬆的白衣，微凸的小腹想必遲鈍如趙雲不會發現。她知道蝕心蠱不會傳子，但是她本身依舊是找不到解了蝕心蠱的方法。如今知曉祕密的諸葛亮遠在劉備營裡，常給她寫信來，有時候談到了張昭的女兒，荀練知道諸葛亮定是動了情，於是兩人互為心靈支柱，卻是滿腔苦痛說不出。

『不，我懷上孩子了，子龍的孩子。』

諸葛亮自從那日聽到荀練對他這樣說之後，心裡就髒話不斷大罵。荀練會這樣說，很明顯地代表著荀練不打算讓趙雲知道，甚至這個蠱毒如果發作得早，荀練死了也會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裡。

那如果小孩生出來之後，荀練死了呢？諸葛亮怎麼辦？這是被託孤嗎？

夜半荀練就要蝕心蠱發作，不得已只好在趙雲身上扎了針讓趙雲沉沉睡去。荀練衝出帳營，夜奔到河畔，整個人不斷地喘著大氣，突然身邊有人的腳步聲，她心下一驚，然而蝕心蠱發作實在難以直接逃開，手指一邊在自己身上施針點穴，一邊握的是毒針，她低聲道：「是誰？！」

只聽得熟悉的嗓音嘆道：「原來蠱毒發作竟是這樣痛苦。」諸葛亮出現在荀練身邊，一邊拍著荀練的背，運氣讓荀練氣血暢通一些。

荀練轉過頭來，汗濕的瀏海全部披散在前額和側頰，月光下她的嘴唇被她咬破皮留著鮮血，泛白的純配上鮮紅的血，還有些殘沫控制不住流了出來，諸葛亮看得心驚膽戰，從懷裡掏出手巾要給荀練，荀練咬牙說道：「不用。」然後伸手去河裡撈水抹抹嘴，一方面心還是絞痛不已，跪在河畔抱著身子，諸葛亮站起身來，巧妙地用身影遮住了她。

赤壁之戰，曹軍大敗歸北，此時聯盟意義漸漸消失，劉氏與江東呈現恐怖平衡狀態。曹操所擁有荊州扼要之地，雖然說好分別去奪，然而卻是明和暗爭。

荀練便這樣一路跟著趙雲打遍荊州南郡，一邊聽著諸葛亮的指示，所到之處所遇曹操手下武將，幾乎都受過郭嘉錦囊指示，這幾仗打來苦不堪言，然而好在荀練兵法受父親調教，又原為曹操手下，對於其中用兵知之甚明。

「總不能做得太過火，我怕荀彧在曹操那兒待不下去。」某日荀練突然癟癟嘴，對趙雲抱怨道。

「我自始至終，愛的都只有郭嘉，我的奉孝叔叔。你那晚親眼見了，這回再遲鈍也該懂。」

荀練這樣好整以暇的地說著，然後玩著自己的長髮，輕笑道：「你以後還是可以來摸摸我，跟我同榻而眠，親吻我，我當然是很歡喜啊。畢竟你生得這樣好看，男人要長得像你這樣玉樹臨風又威風凜凜，還是真是很少見，」說得彷彿趙雲是她的玩物一般，「況且我也不能夠與人交合，你可以娶妻，然後在軍營裡悶著抱抱我不是挺好的？我還可以用……幫你發洩。」荀練邪邪地用手撫上自己的嫩唇，惡意地舔舐了一口，讓趙雲臉紅心跳不止。

事實上荀練這邊也是演得很吃力，光是要說出那些淫聲穢語就卯足了她的全力。

「是，是我把初夜給了你，渡走了你的蝕心蠱，蝕心蠱現下在我體內。」荀練看著趙雲，嘴角露出微笑。

趙雲雖然心下有個底，依舊是難以置信地說道：「所以與人交合之後，蝕心蠱就會渡入對方體中？那妳……妳再跟我圓一次房，是不是蝕心蠱又會回到我體內？」

荀練白眼一翻，用力敲了趙雲的腦袋，說道：「笨蛋，你當踢皮球啊！？當然不會，再一次交合就會死啊！！！」

趙雲聽到荀練拒婚，笑瞇瞇地看著荀練，問道：「為什麼不行呢？蝕心蠱不是都解了嗎？妳也說過蝕心蠱都解了，我就可以娶妻了。」

荀練怔怔地說不出話來。

「把手伸出來。」趙雲說道，不同於以往的溫和，而是命令式的口吻。

趙雲在諸葛亮的引領之下上了祭壇，諸葛亮看看表情複雜的趙雲，以及目送潮生離開的荀練，低聲一笑，說道：「我該去替主公完成下一階段的任務了。你們兩位也莫耽擱太久時間，荀練姑娘還有事情要做，子龍你就協助荀練姑娘吧。」

趙雲沒有看諸葛亮，點頭應允了，荀練笑說：「好的，孔明先生請多加小心。」

諸葛亮翩翩下了祭風壇，壇上徒留趙雲與荀練二人。

黑柄鋼骨羽扇橫在潮生眼前，諸葛亮冷冷說道：「妳說來就來，說走就走？」

荀練暗暗叫好，萬一潮生一走，張遼那邊也撤退了，但是這邊子龍還沒有來，只怕蓉姬又這麼回來找諸葛亮索命。

郭嘉最聰明的點在於，他要蓉姬殺諸葛亮的場合，讓曹操的人看到根本就無傷大雅，所以就挑在這個只有荀練和諸葛亮兩人在場的場合殺了進來。

趙雲一路護著劉備，完全沒有遇上什麼厲害對手，輕鬆得很，一方面掛心著祭風壇上的荀練，一方面又覺得應該要相信孔明先生才是。

他這幾天氣力特好，精神極佳，氣血暢通而且呼吸順暢，運氣也是輕鬆，甚至連騎馬提槍感覺都差很多，蝕心蠱發作時也沒那麼不舒服了。

而且夜夜春夢，這讓他感到非常難為情。夜裡朦朧，他恍惚之間會嗅到荀練身上的令君香，雖然這有很大一部分跟荀練就睡在旁邊有關係，但是更多的是，在夢裡，有個白衣女子，臉蛋看得不甚清楚，跨坐在他身上，醒來之後他渾身是汗，有時候還會夢遺，連忙趁著荀練還未醒之時，清洗自己的衣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