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檸檬 花宵 道中

赤壁之戰，曹軍大敗歸北，此時聯盟意義漸漸消失，劉氏與江東呈現恐怖平衡狀態。曹操所擁有荊州扼要之地，雖然說好分別去奪，然而卻是明和暗爭。

荀練便這樣一路跟著趙雲打遍荊州南郡，一邊聽著諸葛亮的指示，所到之處所遇曹操手下武將，幾乎都受過郭嘉錦囊指示，這幾仗打來苦不堪言，然而好在荀練兵法受父親調教，又原為曹操手下，對於其中用兵知之甚明。

「總不能做得太過火，我怕荀彧在曹操那兒待不下去。」某日荀練突然癟癟嘴，對趙雲抱怨道。

「但是妳現下是主公的人。孔明先生與其兄分侍不同主公，於公依舊是就事論事。」趙雲淡淡地說道，這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，雖然剛才聽到荀練如此，心中真的有點動搖。

「但是主公又沒有和孫權交惡。我們和曹操關係可是壞到不能再壞了。」荀練漫不經心地說著。

趙雲沉默。荀練說得不錯，她與曹操還有父親是對立的。

荀練接著站起身來，「啪」地一聲把書卷摔在趙雲面前，有點生氣地說道：「還有，我可沒有一絲絲放水。郭嘉留下那些錦囊，如果我不出手，只靠孔明先生一人，恐怕每一戰還要拖上幾個月，佔領荊州，你們只怕要花上個十年。」郭嘉聰明歸聰明，壞就壞在荀練太了解郭嘉，郭嘉也狠不下心對付荀練，所以讓了個三分給荀練。

這讓荀練耿耿於懷。

死郭嘉，要死，為什麼不死得徹底一點，死得狠一點。欠一個死人，想還債都還不了。

趙雲不喜歡聽到郭嘉的名字，於是仍舊是半句不吭。

荀練嘆了口氣，說道：「子龍，你知道那件事後，對我的態度變差了。」

這當場捋了趙雲的虎鬚，趙雲火大，站起身來看著荀練，一字一句說道：「難道我的態度要變更好嗎？順從妳的意思，見著妳生命逐漸消失，卻手足無措？然後聽著妳的話，找一個所謂好女人成親，留下子嗣嗎？我做不到。妳或許可以，因為妳愛著郭嘉。我卻沒有辦法，我愛著妳。

有一天妳死了，我就會跟現在的妳一樣，欠著一個死人的債，一輩子都還不清。妳能夠換個立場想想嗎？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現在的妳。」

荀練心中一酸，趙雲後半段說的正是她的心事，欠一個死人的債，無論如何都還不了。然而前半段聽得更是心痛，她何嘗不是喜歡趙雲，只是無法說出口而已。

趙雲怒極，拂袖出帳，徒留荀練一人。

荀練癱坐下來，開始反省，自己當真做錯了嗎？不，並沒有，她很好地解了蝕心蠱，雖然用了很爛的方法，但是她可以改變天刀門的門規了。天刀門雖然號稱永遠擁護劉氏，然而她可以輕易竄改了，改成擁護曹操，然而這樣子趙雲就必須捨棄劉備。

所以她沒有改掉這條門規。她要做的只有，改變繼承人的繼承法，將毒術永遠封印在她這一代，她死了一切都結束了。殺師承業的陋習廢了、每代一個蝕心蠱倒楣鬼的惡習刪了，這兩個最惡門規都沒了之後，借一個天刀門徒還一個天刀門生好像也無足輕重。

她應該是做對了。

不要責罵我。父親，我做對了嗎？師父，這是你的心願嗎？

荀練孤獨地蜷縮在帳裡，眼淚默默地滑落，然後因為一整天用盡智計的疲憊而睡著。

恍惚中，好像有個男人低低的嘆息，一陣溫暖將她裹住，好像被人抱到暖和地榻上，然後棉被好好地覆在她身上，她已經累得、亂得不想思考，沉沉地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