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檸檬 花宵 道中

趙雲和荀練用膳完畢，趙雲微笑道：「我先出去等妳，妳換上衣服。」

荀練笑說：「夫妻更衣有什麼好迴避的？」

趙雲皺眉道：「那只是假的。妳在外面是小芽，在這裡是荀練，天刀門掌門。」

趙雲說得正經無心，荀練這廂卻是被他惱火，氣道：「那掌門要你留下！等我換完衣服！」

趙雲傻眼，說道：「什麼？」

荀練笑，笑得跟她老子荀彧如出一轍，純淨無瑕中帶點說不出的小邪門：「萬一我換衣服換到一半，有仇人殺上門怎麼辦？曹操那裡，夏侯夫人和張遼都是刺客出身，我天刀門又仇家無數，我換衣服換到一半，要是有人襲擊我，我怎麼辦？就算沒有受傷，但是我脫衣服脫到一半，給人看光了怎麼著？你不是要保護我嗎？」一段話劈哩啪啦地說著，連氣都不用換。

趙雲被她說得啞口無言，好一陣子才有點惱怒說道：「就愛逞口舌之快！」

荀練心裡百般不是滋味，心裡想，我一個黃花大閨女在這邊勾引你，喜歡你，你卻在那邊跟個木頭一樣，難道真當我是普通人？對我毫無男女之情？心下更火，說道：「敢跟掌門頂嘴！」

趙雲長嘆一口氣，說道：「對不起。我不愛跟妳爭吵，但是換衣服這件事就……。」

「留下。」荀練態度強硬，跟荀彧也是一樣，睚眥必報，小仇也是一樣非報不可。有恩的話就算了，有空再報。

趙雲不再說話，轉過身去。

趙雲因為看不見荀練，聲音卻聽得清楚。加上荀練又故意發出大聲的更衣聲，用力地抽掉腰間腰帶，把衣服用力丟在床上。

趙雲知道荀練現在全身上下大概只剩褻褲和小兜，只覺得內心異常煩躁，身體很熱，但是他是君子，連忙運氣，用內力平息慾火。

荀練看趙雲一動都不動，知道他在運功抵禦，心下輕笑，想著放他一馬，於是快快地穿上白袍，只見紫色腰帶的顏色極美，荀練一怔，想起了郭嘉。

郭嘉有一回，給了荀練一支髮釵，上面就是這個紫色的花。

『很適合妳。妳一身白衣，皮膚又潔如雪，很襯這個顏色。』

荀練後來叛曹之後，並沒有帶上那支釵，那支釵應該還是擺在她的舊房間裡吧，跟著郭嘉寫給她的一些信件擺在一起。

荀練驚覺自己好久沒想到郭嘉了。

郭嘉只稍微比父親年輕一些，算是父執輩。模樣在記憶裡很是清晰，永遠不會老的模樣，跟自己的父親被席惡師父笑說是千年老妖怪雙絕，荀老妖、郭老怪、荀小邪。

郭嘉的身體一開始很好，但是席惡一直對他用毒，一方面是因為天刀門是漢室為尊，與曹氏不容，郭嘉是曹操的謀臣，絕頂聰明，所以留不得；一方面又因為荀練跟郭嘉關係很好，所以讓荀練幫郭嘉解毒，等於是活生生的練習對象。

郭嘉後來面容逐漸憔悴，開始身穿紫色衣袍，襯得他原本咳成一團所以無法睡好的黑眼圈，還有慵懶所以一頭亂髮更加黑幽闃然。

像個魔。

即便如此，荀練還是很喜愛郭嘉，她以前真的愛他。郭嘉喪妻很早，跟她互動總是有分寸卻又曖昧，有時候叫她「小練」，有時候喚她「練兒」，不管是什麼叫法，從郭嘉那一邊呼喚一邊咳著的嗓子裡冒出的聲音就是很好聽。

什麼時候，開始沒想起郭嘉了呢？

荀練怔怔地看著趙雲站得直挺挺的背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