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檸檬 花宵 道中

趙雲忍著痛楚提高警戒，終於等到蝕心蠱效力漸退，他慶幸這段時間沒有人襲擊他，另一方面卻又覺得奇怪，為什麼許潮生沒有過來反擊。

糟糕，一定是她們發生了什麼事。

他腦袋轉過無數個可能性，但是在悲劇的結局之下，他就用「那個身影可能不是荀練」來安慰自己。

他勉強拄著長槍起身，用衣袖抹淨嘴角的血涎，然後翻身俐落上馬，提槍直奔潮生的方向。

潮生這邊很是緊張，她更不知道是誰朝她射了一箭，為何沒有動靜。然而看著自己的腿上傷口越漫越大，她怕腳就要廢掉了，只好將髮帶拆下，緊綁在膝蓋間，然後去擠出毒血。

「可別惇哥是個獨眼，我又要變成個獨腿。」潮生自己喃喃自語，越講越害怕，忽然聽得有人策馬朝她筆直而來。她知道一定是剛才射箭的那個人，因為馬匹前進的方向就是她，一般人都會隨便亂繞砍殺，而這個人目標是自己。

她手邊沒有武器，只有袖裡藏的小箭，還有胸前一些暗器，她躲在石牆邊。

那人背光出現，她看不清楚對方臉龐，只覺得光彩得嚇人，她揚袖擲出暗器三把，她一向對自己使暗器的招數很是得意，然而這三把竟然全數被輕鬆擋下。

能做到這件事的也沒多少人，就那幾個。

「趙雲？」潮生冷冷地打量他，看著對面的男人一身白袍，滿身血汙卻掩蓋不了他身上的凜然正氣，劍眉星目，英姿颯爽。

「在下常山趙子龍。」趙雲用語十分恭敬謙卑，「您一定是夏侯夫人。」

「怎麼認得我？」潮生心下緊張，因為此時她的腿已經漸漸失去知覺。

「放眼望去曹軍裡藍袍女將便是了。」趙雲瞥了一眼潮生的傷口，驚問道：「荀練來過這裡？」

剛才那個人果然是荀練嗎？

「是，她的傑作。」潮生冷然，「你應該就在這裡殺掉我，不然你會後悔。」

潮生知道趙雲沒有打算殺她，因為他身上完全沒有殺氣。

「我的原則是不殺女人。」趙雲說，「但是希望妳可以告訴我荀練在哪裡？她一個人嗎？」

「你可以破例殺我。」潮生的聲音沉得嚇人，「你也看到我身上沒有帶著判官筆。」

趙雲漸漸抓到潮生的暗示，「應該要殺掉潮生，不然會後悔」、「身上沒有武器」、「腿上有荀練的傑作」。

那麼她們兩個就是遇上並且交過手了，荀練在潮生身上留著毒針，那潮生在荀練身上留下……判官筆？

「那豈不是傷著她了？」趙雲脫口而出，突然覺得這句話有點傻。

「傻小子，」潮生冷笑，「你應該要快點殺掉我，追上他們，不然小練命不久矣，我已經避開她的要害，但是她帶著那傷，手上還有你們小少主以及劉備的夫人在旁邊礙手礙腳，根本就出不去。」

「我還是不殺女人。」趙雲很堅持，「算是我求妳，告訴我她們在哪個方向？」

潮生看他真是誠懇至極，也從自己的線人口中聽過不少關於趙雲的性格與行事風格，她嘆口氣問道：「哪一個？你要找哪一個？如果夫人和小練走不同方向呢？」

「我都要知道，我通通都要救。」趙雲說。

「你可知道小練是荀彧的愛女？你可知道小練很愛跟孟德下棋？你可知道小練跟郭嘉要好到郭嘉想跟她成親？你可知道惇哥視小練如妹子般疼愛？

這樣一個從我們這邊叛逃到你那的人，你信她？」潮生的問題像連珠砲般直逼趙雲。

「我知道。荀練只剩我一個人可以倚靠，我絕對不會拋下她，她也不會背叛我。」趙雲毫不猶豫。

趙雲這一生被謊言、支配、不公平包圍著，自己的師父就是親生父親、劉備一直拿他當前鋒只因為他忠心耿耿、親生父親在自己身上種下蝕心蠱，他覺得無所謂。

荀練雖然嘴上說趙雲是被背叛，自己則是背叛別人，然而趙雲卻覺得荀練是被逼得不得不走上這條路。

所以荀練無法回頭，而且荀練絕對會幫自己解蝕心蠱，破壞天刀門殘忍的門規。

他就是相信。

「往那裡走了。」潮生也很講信用，向荀練的方向指去。

「多謝。我會找人來救妳。」

趙雲策馬追上。

「這小子是不是瘋了？」潮生懵然，「我可是他的敵人耶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