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檸檬 花宵 道中

蓉姬記得孫策一臉英氣勃勃，卻在私底下時，整個人頹廢喪志。年紀尚幼的她，一身紅衣，怯生生地走到孫策身邊，雖是面無表情，然而內心悸動不已。孫策於她如兄長，但是她見孫策卻不是那麼回事。

一開始是肇因於孫策有一次的崩潰。那回沒有任何人在他身邊，卻恰巧被她看見。她傻，她出聲問道：『伯符哥哥？』

只見平時英姿颯爽的孫策，爛醉如泥，滿臉淚痕，倦容滿面地抬頭，問道：『蓉兒？』

蓉姬點點頭，只覺得一股酒氣襲來，她見孫策的表情不甚對勁，問道：『你不舒服，我替你找喬夫人過來好嗎？』

孫策昏昏沉沉地搖了搖手，命令式地喚她：『妳過來就好。』

蓉姬波瀾不驚地走過去，一把被孫策抓住雙肩，孫策問道：『蓉兒，妳累嗎？』

蓉姬實在是很累，因為孫策對她的要求甚苛，但是她知道孫策一直以來都想要復仇，所以除了順著他的嚴苛，她私底下會要求自己更多。

蓉姬搖搖頭。

孫策見她搖頭，皺眉道：『明明就很累。妳知道我在做出無理的要求。』

蓉姬扯唇一笑道：『伯符哥哥不喊累，蓉兒怎麼敢喊呢？』

孫策一怔，只見蓉姬抬起小小的手，撫上孫策因為酒醉所以熨燙的雙頰，輕聲說道：『我會成為伯符哥哥的武器的，替伯符哥哥復仇。』

孫策全身發顫，緊抓她的手，大吼道：『妳什麼都不懂！』

蓉姬心下恐懼，連忙問道：『為什麼？伯符哥哥不是一直想復仇嗎？蓉兒很強，蓉兒可以成為伯符哥哥的力量！』

孫策沒有看她，喃喃自語道：『除了復仇，還有其他的東西啊……。』

蓉姬向前站了一步，卻聽得孫策大吼一聲：『我說過妳不要靠近我！』

蓉姬進退兩難，但是只覺得孫策渾身緊繃顫抖，她只好說道：『那我找喬夫人……』

孫策猛一抬頭，問道：『妳知道我跟那女人是什麼關係嗎？』

蓉姬一怔，不是夫妻嗎？

只聽得孫策靜靜說道：『她是我的戰利品，因為是江南第一美人，所以我得到她後，娶了她為妻。但那是在妳成為我義妹後的事情了。』

孫策不提，但蓉姬知道孫策在說些什麼。

孫策當年拜訪張昭，蓉姬隨侍在父親身邊，三人緩踱至後院時，恰巧家丁在劈柴，一個不小心飛出了一塊木頭。蓉姬當下沒有任何猶疑，一個箭步往張昭身側一站，單手接下。由於手掌還很小，握不住那塊木頭，她借力使力，讓木頭在掌心旋了一圈，抱在胸口。

『蓉兒，妳過來。』孫策低聲說道。

蓉姬走進，心中疑惑，剛才不是叫她不要過去的嗎？

『蓉兒，妳有沒有因為我的教導過於嚴苛，而恨過我？』孫策問。

蓉姬淺笑搖頭。

『蓉兒，妳知道什麼是恨嗎？』孫策問。

蓉姬側頭想了一下，說道：『是像你對黃祖那樣嗎？』

『那愛呢？妳知道什麼是愛嗎？』孫策沒有告訴蓉姬恨的答案。

蓉姬臉上一熱，嬌怯怯說道：『是像你和夫人那樣嗎？』

孫策突然像是酒醒一般，抬頭正視蓉姬的眼，問道：『蓉兒，妳可以為我犧牲到多少？』

『犧牲到即使奉上我的性命也可以。』蓉姬說得理所當然。

『那麼，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呢？』孫策追問。

蓉姬真的是滿肚子的疑惑，孫策一個勁兒地提問題，卻沒有給任何的答案，況且，還有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嗎？她只好說道：『可以。』

『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，就是愛與憎。』孫策淡淡說道，突地右手一抄，將蓉姬攬進懷中，狠狠地吻下。

當年，蓉姬十歲。